Simplicity Reliance

〉夜久燦案件紀錄簿：NO.001。
　委託人：溫蒂．史密斯。

　　他晃了晃杯中的深褐色液體，碎冰與玻璃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在『夜』裡來來去去的客人很多，應酬、買醉或是搭訕，形形色色的都有；吧台前坐了一名帶著黑色太陽帽的青年，神色凝重地與酒保搭話著。

　　「所以，你說史密斯先生現在偶爾還會來這邊嗎？」他確認性地再次開口，「我只要多來幾遍就能夠遇見他了？」

　　「對、沒錯──」中年酒保手上擦著清洗好的玻璃杯，「真沒想到像你這種年紀的小男孩會是他的歌迷，我想萊恩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先生。」他飲了一口杯中飲品，狀似不滿地向他反駁──但實際上來酒館卻只點紅茶，的確像是小男孩才會做的事。

　　「哈哈哈──在我眼裡不會喝酒的都是毛小孩，如何、要不要試試我的調酒？」

　　「不了──」

　　他們之間的話題結束在酒保的調侃之下，接著『夜』進來了一大批客人，酒保先生忙著招呼他們，沒空理會一個人默默喝著紅茶沉思的青年。

　　『只是希望能讓他知道媽媽死了，讓他來看看母親的墓。』

　　這是他進入夏洛克偵探社後所接下的第一個案子，從露西小姐那裡接過委託書後，他苦思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進行。

　　他本來想直接來店裡詢問他們知不知道萊恩．史密斯這個人，但立刻被自己的雙胞胎妹妹否決，她嚷嚷著你是想要被立刻掃出門嗎笨蛋燦。

　　所以在他自己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之下，只好採用了妹妹的建議（「我是不知道你要找誰啦，但是你也給我拐彎抹角一點吧？」她這樣說。）──他決定裝成歌迷前來詢問──而且是在小時候被父母帶去那家酒館，聽到史密斯的歌聲後直到現在都還念念不忘。

　　他自己怎麼想都覺得哪裡怪怪的，會有人帶小孩子進酒館嗎？而且是什麼樣的天籟會讓人念念不忘十幾年？──好吧、反正以他的腦袋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好這樣誤打誤撞試試看，雖然這個方法自己都十分想用力吐槽。

　　沒想到還真的讓他成功了。酒保先生不疑有他的向他告知有關萊恩．史密斯的消息，還為史密斯先生擁有了這麼一個小歌迷感到開心。

　　杯中紅茶已罄，他晃了晃裡頭未融的碎冰，這才突然想到如果以母親是歌迷的身分來詢問應該比較正常吧──沒差，反正情報都到手了。

　　「喲──萊恩──」

　　中年酒保的豪邁嗓門即便在酒館的另一頭依舊清晰可聞，聽到疑似案件重要關係人的名字，他立刻轉頭朝門口的方向查看，只見有著如綠茵般的短髮男子朝酒保的熱情招呼回應，逕自走到酒吧前的空位坐下。

　　就是他了吧。真幸運，第一次就讓他遇到。

　　回到吧檯裡幫史密斯上酒的酒保朝他的方向打了個手勢，他向對方點頭表示已接收到訊息，再次確定背包裡另一樣東西，便從原本的位置上離開。

　　「史密斯先生？」走到史密斯的身後，整個空間因為播放著歌曲加上客人的閒聊聲而非常吵雜，他稍微提高音量想引起對方的注意力。

　　「……你是？」綠髮男子轉過身來，用著警戒的眼神回視。

　　「你好，初次見面，」朝史密斯伸出手表示他沒有惡意，「我是夜久燦，是你的歌迷──請問你願意幫我簽名嗎？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猶豫一會兒才搭上燦的手，「簽名？我只不過是名不經傳的駐唱歌手而已……」

　　「不不、怎麼會是名不見經傳！家父和家母都很喜歡你的歌聲，」燦從背包裡拿出簽名板和麥克筆，遞上前，「因為你已經沒有在唱歌了，所以他們想要留下一些紀念。」

　　「喔……好吧。」接過筆和簽名板後，史密斯將板子翻過卻發現上面早已寫下了字跡。

　　──『克萊茵．瓊斯』

　　「這是──你這小子跟我過來！」

　　在他看清那幾個字寫的是什麼後，史密斯毫不客氣地抓著燦的領子來到酒館較隱密的地方，用力地把他摔到牆壁上。

　　「痛、史密斯先生麻煩你冷靜一點……」

　　「冷靜？你要我冷靜？你倒給我說看看，你是在打什麼鬼主意？」跟過來想查看情況的酒保被史密斯揮了揮手打發走，這個角落只剩下燦和他尷尬地相對眼。

　　面對眼前盛氣凌人的史密斯，燦在心裡乾笑著，他連忙舉起雙手在胸前左右擺著，「沒有、我沒有想要對你做什麼──你還記得克萊茵．瓊斯小姐嗎？」

　　「……這關你什麼事？」更加防備的瞪著燦，完全沒有回答問題的打算，「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什麼要我簽名的板子上會有她的名字？」

　　「我也是受人所託。」

　　「誰？」皺起的雙眉連帶起許多細紋，霎時間他的雙眸裡泛起清晰可辨的懊悔，「……克萊茵嗎？」

　　「……不是，是溫蒂小姐，你還記得嗎？你的女兒。」小心翼翼地回答著史密斯的問題，即便對方已經減少攻擊性，但燦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溫蒂──噢、溫蒂怎麼了嗎？當初不是協調好她是歸克萊茵……」

　　「那個、請問，」看來案件到這裡已經解決大半了，接下來的問題算是能不能成功的完成委託的關鍵，「你願意和我去見溫蒂小姐嗎？」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假裝是我的歌迷引起我的注意力，我怎麼知道你不是用溫蒂的名義想要再次欺騙我？」

　　「真的是溫蒂小姐委託我來找你──」因為是自己先欺騙在前，燦也無法多做辯解，雖說那是引起對方的權宜之計，但會造成誤會也是他咎由自取。

　　『這個星期六的下午兩點在布朗普頓墓園（Brompton Cemetery‎）的入口，我會和溫蒂小姐在那裡等你，如果到時你沒看到溫蒂小姐大可不要赴約。』

　　「他真的會來嗎？」站在他身旁的綠髮女孩──也是此次案件的委託人溫蒂．史密斯，用著不太信任的語氣詢問著。

　　「我跟他說好地點和時間了，他不想來我總不來壓著他來吧？」抬起手腕看了下現在的時間：一點五十分，「如果這次沒來我會再去找他談談看的。」

　　「嗯……」

　　至此小女孩默不作聲，只是站在燦的身旁注視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車輛。

　　「……溫蒂？」突然身旁傳來帶著確認性的呼喚，等待的兩人一致地往該方向望去，只見萊恩．史密斯神色複雜地緩步走來。

　　燦有些訝異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後，才推測史密斯先生可能是避開了他們兩人的目光偷偷走到他們的身旁確認過才現身，本來想說溫蒂會開口先向史密斯先生搭話，卻只見那名綠髮女孩直直地盯著男子不發一語。

　　「呃……他就是萊恩．史密斯，史密斯先生，他就是溫蒂。」

　　突然覺得自己擔當的角色萬分奇怪，明明這兩人才是父女吧，怎麼會是由第三者的他來幫他們介紹。

　　「為什麼是約在這裡？」史密斯也回望溫蒂半晌後，才收回目光詢問身旁尷尬的青年。在他得知赴約地點後不是沒有揣測過，只是需要透過他人的說法才能驗證他的猜測，「克萊茵她……？」

　　「溫蒂小姐。」燦輕輕地拍著溫蒂的肩膀，示意她向史密斯解釋原因，這也是溫蒂的案件委託之一。

　　「……我，」溫蒂抬首對上史密斯的雙眸，嚙唇猶豫一瞬才下定決心開口：「媽媽她……死了，在幾個月之前。」

　　「……是嗎？」史密斯並沒有太過激烈的反應，或許是因為早就料想到這個結局了，但卻不免神色哀戚地搭上溫蒂的肩，「辛苦妳了，讓妳一個人處理這些事情。」

　　「不會──」溫蒂晃了晃頭，燦從旁邊似乎看見她的眼眶閃著些許晶瑩，可能是因為想起母親過世的事、也可能是因為和父親久違的重逢。

　　不管如何，這次的案件委託算是順利完成了吧。

　　燦站在墓園入口，目送著他們父女倆一同進去幫克萊茵．瓊斯掃墓，等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的那棵大樹後，他也旋身離去。

　　﹥　END．完成委託。